作者:康蕾    北京航天总院

当手指遇冷后变得苍白、发紫，皮肤如同被蜡封般失去弹性，甚至连微笑都因面部皮肤紧绷而难以完成时，这些看似孤立的症状，可能指向一个令人困扰的疾病 —— 硬皮病。这种以皮肤和内脏器官纤维化为主的自身免疫性疾病，如同身体被无形的 “枷锁” 逐渐束缚，从皮肤的硬化、增厚，到内脏器官的功能减退，给患者的生活带来诸多挑战。硬皮病的治疗，需要突破纤维化的层层阻隔，在免疫调节与器官保护之间找到平衡，让 “僵硬” 的身体重新找回活力。

硬皮病的 “硬化轨迹” 有着多样的表现。根据病变范围，可分为局限性硬皮病和系统性硬皮病。局限性硬皮病主要累及皮肤，表现为局部皮肤出现淡红色水肿性斑块，逐渐变硬、变厚，呈蜡黄色或象牙色，表面光滑发亮，毛发脱落，后期可出现皮肤萎缩。而系统性硬皮病则更为复杂，除了皮肤广泛硬化外，还会累及内脏器官，如胃肠道、肺部、心脏、肾脏等。胃肠道受累时，患者可能出现吞咽困难、烧心、腹胀、便秘与腹泻交替等症状；肺部受累可导致肺间质纤维化，引起干咳、进行性呼吸困难；肾脏受累则可能出现高血压、蛋白尿，严重时可引发肾功能衰竭，即 “硬皮病肾危象”，这是系统性硬皮病最严重的并发症之一。

现代医学对硬皮病的发病机制已有一定认识。免疫系统的异常激活是核心环节，T细胞、B 细胞等免疫细胞功能紊乱，产生多种自身抗体，如抗核抗体、抗 Scl-70 抗体等，这些抗体不仅会攻击自身组织，还会刺激成纤维细胞过度增殖，合成大量胶原蛋白，导致皮肤和内脏器官纤维化。此外，血管内皮细胞损伤也是重要的发病因素，血管痉挛、狭窄甚至闭塞，影响组织的血液供应，加重组织缺血、缺氧，进一步促进纤维化的进程。遗传因素、环境因素（如感染、化学物质接触）也在硬皮病的发病中起到一定作用。

诊断硬皮病需要结合临床表现、实验室检查和影像学检查进行综合判断。典型的皮肤表现是重要的线索，如皮肤硬化、雷诺现象（手指或脚趾遇冷后出现苍白、发紫、潮红的三相变化）等。实验室检查中，抗核抗体阳性是常见的免疫学异常，抗 Scl-70 抗体对系统性硬皮病有较高的特异性，抗着丝点抗体则多见于局限性硬皮病中的CREST 综合征（钙质沉着、雷诺现象、食管功能障碍、指端硬化、毛细血管扩张）。影像学检查如胸部高分辨率 CT可发现肺部间质病变，食管钡餐造影能显示食管动力障碍，心脏超声可评估心脏结构和功能。

硬皮病的治疗是一场 “多线作战”，需要根据不同的病情和受累器官制定个体化方案。免疫调节是治疗的核心，糖皮质激素可用于控制早期的炎症反应，如皮肤水肿、关节炎等，但对已经形成的纤维化效果不佳，且长期大剂量使用可能增加副作用风险，如骨质疏松、感染等。免疫抑制剂如环磷酰胺、甲氨蝶呤、硫唑嘌呤等，可与糖皮质激素联合使用，抑制免疫细胞的过度激活，减轻免疫损伤，适用于系统性硬皮病伴有内脏受累的患者。

针对血管病变的治疗也至关重要。钙通道阻滞剂如硝苯地平，可缓解血管痉挛，改善雷诺现象，减轻手指缺血症状。对于严重的雷诺现象，还可使用前列环素类似物、内皮素受体拮抗剂等药物，扩张血管，增加血流量。抗凝药物如阿司匹林，可预防血管内血栓形成，保护血管功能。对于硬皮病肾危象，血管紧张素转换酶抑制剂（ACEI）是首选药物，能有效控制血压，保护肾功能，降低肾功能衰竭的发生风险。

抗纤维化治疗是硬皮病治疗的难点和重点。目前尚无特效的抗纤维化药物，但一些药物在临床实践中显示出一定的疗效。青霉胺可抑制胶原蛋白的合成，延缓皮肤硬化的进展，但起效较慢，且副作用较多，需要在医生的密切监测下使用。秋水仙碱也可用于减轻皮肤和关节的纤维化，但疗效因人而异。近年来，一些新的生物制剂和靶向药物正在研究中，为抗纤维化治疗带来了新的希望。

中医将硬皮病归为 “皮痹”“痹证” 等范畴，治疗强调辨证论治。寒凝血瘀型患者，皮肤硬冷，遇寒加重，伴有畏寒肢冷，方选阳和汤加减，以温阳散寒、活血化瘀；热毒血瘀型表现为皮肤红肿、灼热，伴有发热、口渴，可用犀角地黄汤合黄连解毒汤加减，清热解毒、凉血化瘀；气血两虚型则皮肤硬化，伴有面色苍白、乏力、气短，以八珍汤加减，益气养血、活血通络。此外，中药外治法如中药熏洗、针灸、推拿等，也可辅助改善皮肤血液循环，缓解皮肤僵硬症状。

护理与康复在硬皮病的治疗中同样不可或缺。皮肤护理方面，要保持皮肤清洁、湿润，避免使用刺激性强的肥皂和护肤品，防止皮肤干燥、开裂。对于手指、脚趾等部位，要注意保暖，避免寒冷刺激，预防雷诺现象发作。关节功能锻炼能有效防止关节挛缩、僵硬，患者可进行主动或被动的关节活动，如握拳、伸指、屈膝、伸腿等，以保持关节的活动度。呼吸功能锻炼如腹式呼吸、缩唇呼吸等，可改善肺部通气功能，延缓肺间质纤维化的进展。

硬皮病的预后因类型和病情轻重而异。局限性硬皮病患者，经过积极治疗，皮肤症状可逐渐改善，一般不会影响寿命；而系统性硬皮病患者，尤其是伴有重要内脏器官受累者，预后相对较差，病情进展速度和治疗效果直接影响患者的生活质量和生存期。早期诊断、早期治疗是改善硬皮病预后的关键，定期随访监测，及时调整治疗方案，能有效延缓病情进展，减少并发症的发生。

从皮肤的局部硬化到内脏器官的广泛受累，硬皮病的治疗是一个长期而复杂的过程，需要患者、医生、家属的共同努力。随着医学的不断发展，新的治疗方法和药物不断涌现，为硬皮病患者带来了更多希望。只要坚持规范治疗，做好护理与康复，就能最大程度地减轻疾病带来的影响，让 “僵硬” 的身体逐渐恢复灵活，让患者重新拥抱美好的生活。